明祖陵怀古：叹前朝盛世，观今朝沧桑

赵振海

    苏北有小城，秦时建县，三面环山，一面为水，是块宝地。反秦义军领袖项梁拥立楚怀王熊槐的孙子熊心为王，曾在此建都。因环境幽静又处在交通要道，自古为来往行人停留之地，文人墨客路过此地，皆“例游第一山，酌玻璃泉，题诗石壁，以纪岁月”。被称为“宋四家”的苏（苏轼）、黄（黄庭坚）、米（米芾）、蔡（蔡襄）都曾来过此地并留有墨宝。陈胜、吴广、刘邦、韩信、项羽、项良等英雄豪杰，都曾在这块土地上“揭竿而起”，这就是盱眙。

    入秋，阴雨连绵，空气也变得黏腻起来。一日上午，聚三两好友围炉品茗。闲话间突发奇想，去看看明祖陵。大家取来雨具，驾车沿宁宿徐高速直奔盱眙。其实，明祖陵“崭露头角”还是在1963年，因洪泽湖水位连续下降逼近“死水位”（正常情况下允许水库消落的最低水位），沉睡水下300年之久的明祖陵外罗城墙露出，才得以重见天日。因为种种原因，这一重大考古发现在当时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。然而，随着盱眙小龙虾“横行”大江南北，这位“叫花子”出身的明朝开国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的陵寝地竟也跟着“红”起来。

    约摸两个钟头的时间，车便到了连接盱眙河西几个乡镇的淮河大桥。原先稀松的小雨愈发猛急，大家仍决定冒雨前往。

    明祖陵位于盱眙县城西北约15公里处，只消一刻钟的光景，一座气派的大门楼耸立眼前——这便是到明祖陵了。大家凭证取票（景区可凭身份证免费游览），鱼贯而入。秋雨之中，陵内越发肃穆寂静。走在青石铺就的神道上，两旁的人兽石刻静静伫立，空洞的目光提醒着来客，时间已过百年。皇陵神道总长约260米，共有21对石像生（帝王陵墓前安设的石人、石兽的统称），自北向南排列在约800米长的中轴线上。石刻体形硕大、雕工精细，其中最大的一个“拉马侍”（雕成拉马侍者形象的石雕）重20多吨，小者亦5吨以上，气势宛若君王临朝，文武排班。一路数过去，为首的是两对低首侧立的内侍臣，紧接着是两对手按宝剑、气宇轩昂的武将和三对手持牙笏的文臣，下面依次是马倌两对、石马一对、拉马侍从一对。文官头戴乌纱，身着蟒袍，腰扎玉带，脚蹬朝靴，胡须垂胸，相貌堂堂；武官穿甲戴盔，手按宝剑，双目圆瞪，威风凛凛。近前细看，狮嘴、马嘴上的毛发纤毫毕现，甚至连马镫上的一扣一环都似发着“叮当”之声。这些石像规模宏伟，技艺高超，鬼斧神工，线条流畅，整体风格既不同于凤阳的皇陵，也不像孝陵和十三陵，倒与宋陵石刻的手法有相似之处，实为上继唐宋、下开明清的石刻艺术典范。这里的神道宽阔肃静，可以进行远景拍摄，体现神道的纵深感，也可以近景拍摄石雕细腻细节。

神道尽头便是被当地村民称为“大墓头”的朱元璋高祖、曾祖和祖父的合葬处“称玄宫”。大水塘雨花点点，屏息望去，下面几个拱形门隐约可见，那便是墓穴。据史料介绍，下面并排有六口棺木，分别为朱元璋的祖父母、曾祖和高祖。棺中装的是蟒袍、玉带，凤冠霞帔，为衣冠冢。而朱元璋祖父母则葬在离此不远的高埂上。园中工作人员介绍，当年修建陵墓时，朱元璋不敢移动其祖尸骨，怕挑断龙脉，坏了风水，这才在旁边造了衣冠冢。

一同而来的一位友人是我们之中的文化人，粗通中国各朝野史秩事。他说，朱元璋其实并不是凤阳人，他祖居江苏省的句容通德乡朱家巷。元朝元年，为逃避官府苦役，朱皇帝的祖父朱初一携全家老小，逃到泗州、盱眙一带，客居在古泗州城北的孙家岗。当年还有这样一个传说，杨家墩有个洼窝，朱元璋祖父朱初一病逝后，听信生前一道士所言，葬于此宝地，可保后世加官称帝。半年后，其子朱世珍之妻陈氏怀上了朱元璋。洪武元年，朱元璋称帝后，便追尊他的高祖为玄皇帝，曾祖为恒皇帝，祖父为裕皇帝，父亲为淳皇帝。朱元璋的光宗耀祖思想，促使他不惜代价修筑祖陵。于是，自公元1386年起，经28年，耗费大量资金，直至永乐十一年（1413年）才将其家族三代的陵墓全部修建完成。

恍惚之间，祖陵的殿庶、金门、玉桥、厨库、井亭、宰牲所、拜斋、宿直房、铺舍、碑亭、仪从依稀可见，万株柏树直插云天。石刻往北，棂星门、正殿金壁辉煌，红门、燎炉、棂星门、神厨相互错落，护陵的各色人等来往穿梭，清明时节，朱皇帝亲自带御林军从石头城出发，前来杨家墩祭祖，下马道上鼓乐齐鸣，浩浩荡荡……身处其间，时空交错，仿若回归百年前，叹前朝盛世，观今朝沧桑。

怎么拍：陵墓摄影，不同于其他景物摄影，要求摄影者具备一些考古、风水及墓葬知识。建议在拍摄行程成行前，对拍摄对象进行了解，以便得到效果更好的作品，并避免遗漏关键景物。例如古代墓葬选址时，通常会考虑面水背山，谓之“吉穴”，了解墓葬选址的风水原则，则有助于科学地选择拍摄地点。另外，墓葬摄影易出现“多而不精”的问题，常因不了解其构造而拍摄到与主题无关的景物，了解墓葬知识能让拍摄更准确有效，更能切中要害。最重要的一点，拍摄此类题材应心怀恭敬，勿行不敬之举，更不应破坏文物遗存。

肃静神道 赵振海 摄

守候雨中 赵振海 摄

交错 赵振海 摄